红二

***致郁，致郁，致郁，心情不好的朋友不要看了，我出来报复社会

凯文发病的时候，杰克斯正在实验室。他手机上收到两个字：现在。他心不在焉地打发了教授，从后门一路跑上天台。凯文已经把自己脑袋往墙上撞了三四下，血满脸都是，杰克斯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，按好急救电话的手机拿在手上。过了大概一分钟，他终于消停下来，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痛哭。

于是杰克斯把他从地上扶起来，用湿巾把他的脸擦干净，打开矿泉水瓶冲洗掉伤口上的灰。凯文搂紧他，哭得近乎断气——杰克斯毫不怀疑，他再这么哭下去，能把自己哭昏厥了。于是杰克斯把他提起来，这个期间凯文对他又踢又打。杰克斯咬住他的嘴，然后血腥味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。

过了一会，凯文哭完了，于是他自己站起来，收拾衣服，点起一支烟，然后凑过去点燃杰克斯的。杰克斯三口把烟抽到底，是那种没命的抽法，吐出的雾气把面庞吞没。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烟头按灭在自己的手心里，留下一个圆形的伤疤，安静地躺在它的同伴们中间。又一个无关紧要的成功证明。

他毫不怀疑凯文可能在某个时候死掉。下一次他收到的消息可能就是再见。那么他就不需要跑上五楼就能见到凯文。他会正好坠落在他们实验室的窗外，摔的稀碎，这正是凯文所希望的，因为他不想出现在某人的解剖台上，除了杰克斯的谁都不行，但是杰克斯不想解剖他。杰克斯看多了他赤条条的样子，那时候的人体满含痛苦，痛苦远比解脱更加美丽。

真是见鬼——他们是两个抑郁症患者，世界上最不应该说爱情的人。他们本来没人心里应该有地方腾给这种东西。无用、易碎、副产品多多，一个抑郁症患者所能想到的最好毒药。随便吧，荷尔蒙带来的刺激如同蹦极，比药物更能带来偶然的快感。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乐子？在不堪重负的心脏放弃挣扎之前，他们尽量让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段时光好过。他们只是互相注视，不用沟通。没有人提多余的问题，没有人撒播令人恶心的怜悯。他们默然地坐着。笼罩他们的力量不可抗拒，趋于无穷，但是在他们相拥的这一刻，永恒的静默似乎也能被血肉之躯分担。

于是他们这么约好——这种短暂的刺激，这种爱情的代餐，这种互相救赎，持续到他们终于疲惫不堪的那一刻。谁会先累呢？谁的尸体会率先出现？下一次，他们收到的讯息也许是再见，也许下一次，救赎者终于疲于奔命，西西弗斯放弃这种绝望的徒劳。于是那时候他们明白，那就是事情的终结了。

他们不害怕，他们约好了；他们死亡的时候一定要有对方在场。那时候，输掉比赛的人肩负一个任务；在他窥见天光的那一刻，他要把答案带给幸存的爱人——

在这一刻，他是否先去往了宁静和幸福。